顾瑶偷瞄我一眼，又献宝似的掏出一支向日葵，大声说道：
“韩爸爸，老师让送给最帅气的人！”
我有些怔愣。
去年父亲节，我在后院种了一整片向日葵。
每天清晨浇水，手指被花刺扎出血痕。
我想，只要顾瑶摘一朵送我，哪怕一朵……
我也算收到过父亲节礼物的爸爸。
可那天早上，我推开窗，看到的是滚滚浓烟。
顾瑶对我比着鬼脸：“傻逼！白费功夫。”
我没有再种，也没有再生不该有的期待。
林悠这才想起今天是父亲节，拍了拍女儿的头。
“别胡说，把花给爸爸。”
“我才不要！他算什么爸爸！”
顾瑶眼圈红红，把花狠狠踩碎。
他们再次望向我，眼神熟悉得讽刺。
像无数次一样——
明明是顾瑶伤了我，最后却要我去哄她开心。
五岁时她发脾气砸了我拼了三个月的乐高公主城堡。
玩具碎片扎进我手掌，我却先扶住踉跄的她。
七岁时她当众说我是买来的仆人，我怕她伤自尊，面不改色地认下。
这次，我没有回头哄她。
我转身上楼，第一次避开了他们的视线。
楼下的欢笑声更甚。
仿佛我不在，他们才真正是一家三口。
我戴上耳塞，准备入睡。
门却被推开，我诧异地看向林悠。
韩云舟在楼下，她竟然会出现在这。
黑暗中，她一步步靠近我，伸手探进我的睡衣。
“今天是父亲节，就别做措施了。如果怀上了，就当我送你的礼物。”
“这样你林家赘婿的位子就稳了。我也会跟妈说，不给你送败阳的中药了。”
她施舍般的语气让我如坠冰窟。
原来这十年来的“养身汤”，全是让人不举的慢性毒。
看着她恩赐般的眼神，我却忍不住浑身发冷。
那些疯传我“玩太花身体废了”的流言，都是拜她母亲所赐。
林悠竟也一直默许。
我咬住牙齿，摇头拒绝。
林悠有些意外。
“你不是想要？妈看到你去男科检查了。”
那其实是我喝毒药尿了血，不得已去检查。
我不会再与林悠要孩子了。
见我背过身去，林悠失了耐心：
“你今天怎么回事？阿瑶只是个小女孩，她犯错本也有你教养不好的责任！”
“云舟也只是借住一晚！谁也没对不起你！”
结婚十年，我从没拒绝过她。
甚至隐隐期待每晚炙热的拥抱。
因为只有在那时，我才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爱。
但现在，我的身体，和我的心一样。
像一潭死水。
我再次将她推开。
林悠的视线却落在我颈间的小木符上。
那是她亲手雕刻的定情物。
她眼底的那抹心慌渐渐淡去，转而露出几分了然的笑意：
“是不是吃醋云舟说要一直住在这里了？”
“怎么可能让他长住，只是今天机场没车，又下大雨才临时——”
她说得合情合理，甚至带着一丝自我感动的温柔。
可我知道，这不是“临时”。
也不会是“最后一次”。
或许是毒素侵害，我望着她，忽然觉得困极了。
连她后面说了什么，都没听清。
眼皮合上时，我恍惚看见她那张高高在上的脸。
第一次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裂痕。
第二天一早，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叫母女俩起床。
顾瑶噘着嘴吃完早餐，突然大喊：
“我要去游乐场！要妈妈和韩爸爸带我去！”
